揭穿伪怀疑论者

撰文 迈克尔·舍默（Michael Shermer）  翻译 红猪

    烟草、食品添加剂、化学阻燃剂和碳排放之间的共性是什么？共性就是它们的相关产业始终罔顾科学证据，向公众散播对科学结论的质疑。我把这种态度称为“伪怀疑精神”（pseudoskepticism）。　

    这股风气始于烟草业，当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指出吸烟会导致肺癌时，烟草公司想出了对策。1969年，布朗和威廉森烟草公司的一位经理在一份备忘录中声明：“我们要制造怀疑，因为要和公众心目中的‘既成事实’对抗，怀疑是最好的手段。”伪造怀疑的例子有许多，其中之一是菲利普·莫里斯烟草公司的一位经理对美国国会议员说的一句话：“任何东西都可以说是有害的，苹果酱吃得太多也是有害的。”

    烟草业的做法后来被其他行业效仿。就像曾经的烟草说客彼得·斯帕博（Peter Sparber）所说的那样：“‘搞定’得了烟草，你就搞定得了公关领域的一切。”现在看来，各个行业都在按同样的剧本行事，也使用着同样的策略：否定问题、缩小问题、不断要求对方举证、推卸责任、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怪罪科学家、抨击不同见解、雇佣友好的科学家、成立掩护机构等等。

    纪录片导演罗伯特·坎纳（Robert Kenner）在2008年拍摄《食品公司》（Food, Inc.）时就见识了最后一种手段。他说在拍摄过程中，“总是有‘消费者自由中心’之类的机构冒出来阻挠，想尽办法不让我们知道食品里到底有什么。”坎纳将这些机构称为“奥威尔式机构”（Orwellian），因为它们表面是非营利的中立智囊，似乎以探索科学真理为任，但实际却接受了相关行业的赞助，不可能客观地研究问题。（奥威尔是英国作家，在小说《1984》中描写了极权政府伪造新闻、掩盖事实的做法。）　

    就拿“公民预防火灾协会”（Citizens for Fire Safety）来说，这个掩护机构的宗旨是研究由香烟引发的家庭火灾，但它从成立到资金供应，都得到了一些化学公司和烟草公司的帮助。坎纳在2014年发现了这一点，当时他正在拍摄改编自科学史专家纳奥米·奥雷斯克（Naomi Oreskes）和埃里克·康威（Erik Conway）出版于2010年的著作《怀疑贩子》（Merchants of Doubt）的同名纪录片。（我也在其中的一场访谈里露了脸。）为了将监管者和公众的目光从香烟与家庭火灾的关系上引开，烟草公司雇佣彼得·斯帕博，并与美国州防火长官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tate Fire Marshals）合作，推广在家具中使用化学阻燃剂。另有一份备忘录这样写道：“你必须为香烟周围的一切做防火处理。”突然之间，美国的家具就被有毒的化学物质浸染了。

    气候变化是伪怀疑论者的最新战场，当前的掩护机构是ClimateDepot.com，雪佛兰和埃克森都是它的赞助商，它的首领是一位有意思的人，名叫马克·莫拉诺（Mark Morano）。他对坎纳说：“我不是科学家，但我偶尔会在电视上扮演科学家……嗨，其实不光是‘偶尔’。”莫拉诺承认自己对气候变化并不内行，但他对气候变化自有一套质疑的法则，那就是“要短、要简单、要有趣”。具体的做法包括对气候科学家加以嘲笑，比如哥伦比亚大学的詹姆斯·E·汉森（James E. Hansen）。“你不能害怕正面交锋，你要直呼对方的名字，要一个一个地对付，”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嘲讽的微笑，“我就是喜欢这样。”

    制造怀疑其实并不困难，因为科学上的任何结论都是暂时的，怀疑精神也是科研的应有之义。然而就像奥雷斯克所说的那样，“我们的确不是无所不知，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知。”实际上，我们已经知道了许多，而问题的关键正是有些人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么多。对于这样的伪怀疑论，我们又该如何应付呢？

    在《怀疑贩子》中，杰出的近景魔术师杰米·伊恩·司维斯（Jamy Ian Swiss）引用了魔术业的一句行话：“一旦泄密，再难隐藏”。他用一个纸牌魔术对这句话做了说明：从一副纸牌中挑出一张再放回去，结果它出现在了桌上的一个玻璃酒杯下面。观众几乎不可能看透其中的窍门，但是要让魔术师再次表演相同的魔术，观众一眼就能将它看穿。正当的怀疑论有一个目标，会挖出可疑的伪怀疑论者的秘密，使他们的手段失去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