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失恋的人，自愿让科学家电击自己的脑子，竟然感觉好多了

“爱情是我们能体验到的最美妙的情感之一，但不幸的是，它也可能是最令人痛苦的情感之一。”——精神病专家理查德·罗斯（Richard Rosse）在《爱情创伤综合征：拯救心碎的你》（The Love Trauma Syndrome: Free Yourself from the Pain of a Broken Heart）一书的第二章开头写道。

真爱无比美好，这也是为什么失去爱情让人难以接受。一些爱得深沉的人在失恋后，可能会产生严重而持久的心理创伤，罗斯称其为“爱情创伤综合征”（love trauma syndrome），症状包括抑郁、焦虑、情绪波动、失眠、没有安全感、愧疚、强迫性思维、无助，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等。罗斯在书中提到，有时这类创伤给人的感觉甚至可以和面对死亡威胁时，感到的恐惧与无助相提并论。

要治疗这些源于爱情的创伤，关键在于处理因失恋产生的负面情绪。心理医生常用认知行为疗法等方法来帮助遭受“爱情创伤”的人调节情绪，但有时效果并不理想，而这时可能就需要一些辅助治疗方法。

几个月前，在一项发表于《精神病学研究杂志》（Journal of Psychiatric Research）的研究中，科学家就试图用一种设备电击失恋的人的大脑，来缓解他们的“爱情创伤综合征”。

经颅直流电刺激

864名来自伊朗赞詹大学（Zanjan University）的学生，在被失恋折磨到悲痛欲绝之际，看到了这项研究的志愿者招募通知，产生了一丝希望，于是报名参加。研究者首先让他们完成一项用于评估“爱情创伤”程度的测试，有146人得分超过20分，表明他们正在经历的“爱情创伤”十分严重。（这项测试是罗斯发明的，已经附在了文章末尾，有需要的朋友可以测试一下自己的“爱情创伤”严重程度。）

然后研究者和这146人聊了许久，聊他们失去的那段爱情，聊家庭、生活等等，最终筛选出了45名志愿者参加试验，但其中9位参与者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完成全部试验。

研究者让这些志愿者坐在一个舒服的椅子上，全身放松。每位志愿者头上会佩戴一个特殊的装置，这个装置连接一堆浸有生理盐水的理疗海绵和导电橡胶电极，可以向志愿者的头部施加微弱的直流电。由此产生的电场可以改变志愿者大脑神经元细胞膜的导电性，从而调节他们大脑的功能。

这种方法叫做经颅直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tDCS），是一种非侵入性的大脑刺激方法。它能以安全、可承受的方式诱导大脑活动和兴奋性的长期变化，因此常被用于治疗心理和精神疾病。此前的研究表明，tDCS促进情绪调节，在抑郁、焦虑和认知障碍方面都可以起到积极的治疗效果。

这项新研究的研究人员曾经尝试通过重复tDCS刺激，治疗人们社交焦虑和赌博成瘾的症状，结果均得到了显著的治疗效果。而这一次，他们的试验对象是这些为情所困、患上“爱情创伤综合征”的人。

志愿者被分为了三组，其中一组志愿者头上的设备并不会产生电流（但他们自己不知道），作为试验的对照组。而另外两组志愿者会接受2毫安的直流电刺激，但刺激的大脑区域不同，分别为腹外侧前额叶（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VLPFC）和背外侧前额叶（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所有志愿者每天会接受两次tDCS刺激，每次20分钟，两次刺激的间隔时间也是20分钟。

5天后，相较于没有接受电击的对照组，接受电击的两组志愿者的“爱情创伤综合征”症状明显减缓，他们的抑郁程度和焦虑减轻了，情绪调节能力也显著提升了。其中，接受DLPFC刺激的志愿者的效果又显著优于接受VLPFC刺激的志愿者。在治疗结束一个月之后，研究者回访了他们，那时他们仍然感觉良好。

用电调节情绪

情绪调节与大脑中特定脑区和神经网络的激活有关，而VLPFC和DLPFC恰好是负责情绪调节的关键脑区，它们可以调节杏仁核和岛叶的功能，从而有利于情绪的调节。当一个人试图主动调节自己的负面情绪时，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可以观察到他大脑中包括VLPFC和DLPFC在内的前额叶皮层活动增加。另外也有研究发现，情绪低下的人或抑郁症患者，DLPFC和VLPFC活跃度会降低；而如果这两个区域受损，则可能会导致抑郁症状加剧。

因此通过tDCS刺激VLPFC和DLPFC的功能，或许能激发人们情绪调控的能力，从而治疗相关的心理或精神疾病。此前，有研究通过tDCS刺激右侧VLPFC后，浪漫关系中遭受拒绝的人消极的情绪、受损的自尊和停不下来的反刍思维均得到了改善；也有研究通过tDCS刺激被试大脑左侧DLPFC，成功改善了他们对多种情绪的调节能力。而这项新研究则证明了tDCS刺激对“爱情创伤综合征”能起到积极的治疗效果。

除了tDCS，还有许多其它的非侵入性治疗方法也可以改变大脑特定脑区的功能和作用。比如，《环球科学》2023年10月刊曾报道过重复性经颅磁刺激（repetitive 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rTMS），不同于tDCS通过电场刺激大脑，rTMS是通过磁场刺激大脑相关区域从而达到相关治疗效果，现已被证明在强迫症、成瘾、抑郁治疗方面具有显著作用。

Ta伤你有多深？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人得绝望和无助到什么程度，才会自愿让科学家电击自己的大脑，只为了从情伤中走出来？按照罗斯的理论，一个人越看重一段感情，这段感情破裂时，“爱情创伤综合征”就可能越严重。所以这些参加试验的人，曾经一定爱得很深吧。

这里附上罗斯发明的，用于测试“爱情创伤综合征”程度的“爱情创伤量表”（Love Trauma Inventory, LTI），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测试一下：

爱情创伤综合征测试
作者：理查德·罗斯（Richard Rosse）
如果你想了解自己是否患有爱情创伤综合征，请完成以下测试。爱情创伤量表（LTI）可以让你了解过去的爱情创伤事件对你造成的情感伤害程度。请回想你受过的情伤，然后回答以下问题，选择最能描述你过去一周感受的最佳回答。当最佳答案介于两个选项之间时，你可以用半分增量来计分（例如，介于1分和2分之间，最佳回答可能是1.5分）。你不必选择完美的答案——只需选择最能反映你的感受或曾有的感受的选项。然后将所有回答的分数加起来得到总LTI分数。
1.在你清醒的时候，会花多少时间回想或思考这次爱情创伤？（包括与此次创伤相关的回忆、想法、感觉、幻想或感知。）a. 完全不会。（0分）
b. 有时（不到25%的时间）。（1分）
c. 相当频繁（约50%的时间）。（2分）
d. 大部分时间（至少75%的时间）。（3分）
2.当你回想或思考这次爱情创伤时，你感到身体不适的程度如何？a. 完全不会：思考爱情创伤时没有不愉快的身体感觉。（0分）
b. 略微不适：有一些可察觉的不适（但很轻微），通常是短暂的身体不适感、焦虑或不愉快的感觉。（1分）
c. 有些不适：有明显的身体不适感、焦虑和不愉快。这些不愉快的感觉通常在一分钟左右就会消退。（2分）
d. 非常不适：有强烈的身体不适感、焦虑和不愉快。这些感觉可能持续几分钟到几小时。（3分）
3.你对于这次爱情创伤的接受程度如何？a. 很难接受。我变得非常沮丧，感觉想哭。我觉得我无法忍受。我无法相信它发生了。（3分）
b. 有些难接受。我变得沮丧，有时感觉想哭。但我通常能忍受。（2分）
c. 稍微难接受。我只会短暂地感到沮丧。而且我能忍受。（1分）
d. 完全不难接受。当我想到此次爱情创伤时，我不会变得沮丧。我一直都能忍受。（0分）
4.如果你在前三个问题中的任何一个得分至少2分（即问题1、2或3），这次爱情创伤发生在多少年前？（每年加1分，最多3年。如果超过3年，仍记3分。如果少于6个月，记0分。）
5.你多常做与爱情创伤相关的梦？（这些梦必须与不愉快的感觉有关。）a. 至少每周一次。（3分）
b. 至少每月一次左右。（2分）
c. 至少每6个月一次。（1分）
d. 没有与这次爱情创伤相关的梦。（0分）
6.当关于这次爱情创伤的想法、感觉和记忆出现时，你有多容易摆脱它（比如通过分散注意力等方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a. 一旦这些想法出现，我通常无法抑制，它们会持续几分钟到几小时。（3分）
b. 大约50%的情况下，我能抑制这些想法，它们很少持续超过10到20分钟。（2分）
c. 我大多数时候能抑制这些想法，它们很少持续超过几分钟。（1分）
d. 我所有时候都能抑制这些想法，它们很少持续超过一分钟。（0分）
7.你对完全走出这段情伤抱有希望吗？a. 我认为我不会完全走出来。（3分）
b. 我对此持悲观态度，不太容易走出来。（2分）
c. 我对此有些乐观，觉得走出来还是有希望的。（1分）
d. 我对对此非常乐观，觉得自己完全能走出来。（0分）
8.你会经常刻意回避会让你想起那段情伤的事或物或想法吗？a. 我总是试图避开与那段感情相关的刺激和线索。如果我意识到某些想法或事物会让我回想起那段感情，我会立即并反射性地试图避免更多接触这个提醒物。（3分）
b. 我有时会避开与那段感情相关的刺激和线索。（2分）
c. 我很少试图避开与那段感情相关的刺激和线索。（1分）
d. 我从不试图避开与那段感情相关的刺激和线索。（0分）
9.那段感情经常让你难以入睡吗？a. 几乎每晚我都因于那段感情的想法、感觉或不愉快的回忆而难以入睡。（3分）
b. 我偶尔会因为关于那段感情的想法、感觉或不愉快的回忆而难以入睡。（2分）
c. 我很少因为关于那段感情的想法、感觉或不愉快的回忆而难以入睡。（1分）
d. 我从不因为关于那段感情的想法、感觉或不愉快的回忆而难以入睡。（0分）
10. 当你想到这次爱情创伤时，想要哭泣，或变得愤怒或激动的情况频繁吗？a. 至少每天一次。（3分）
b. 至少每周一次。（2分）
c. 至少每月一次。（1分）
d. 从不。（0分）
计算你的分数：
20到30分 = 严重的爱情创伤综合综合征。建议寻求专业帮助，因为爱情创伤伤害可能对你的生活质量和社交、学业或工作产生重大影响。

10到19分 = 存在爱情创伤综合征，但程度较为可承受。专业帮助可能改善你的生活质量，或者你可能只想和一个好朋友谈谈。

0到9分 = 你的爱情创伤综合征似乎相当可控，并不会严重影响你的生活质量。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爱情创伤综合征的症状可能会随时间而波动。每个小时、每一天、每一周、每个月、每一年的LTI分数都可能发生变化。）

如果你也正在遭受“爱情创伤”的折磨，祝愿你早日走出来，因为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惊喜等着你去探索。